【哈罗】夏夜间的所有繁星 04-06
04
哈利没有想到自己会把整个下午和晚上交给“韦斯莱之家”。他喜欢这里的氛围，被粉刷成脏粉色的餐厅像一个柔软的套子，把各国各地的旅客抱在怀里。韦斯莱夫人给了他一些啤酒，她说黄油味的啤酒只是饮料。眼前的桌子上散落着旅馆自制的小零食，大家必须提高嗓门确保自己被听到，这感觉古怪极了，也好极了。
“罗恩跟我说起过你。”韦斯莱夫人朝他眨眨眼睛。“他申请过你们的球队，可惜在第二轮考核被刷下来了。”
“妈。”罗恩无奈地叫了一声。
“我这学期没准会当队长，你一定要再来试一次。”哈利揽住男孩的肩膀。
“他没准是为了你才去申请的呢。”金妮撇撇嘴，“他踢得还没我好。”
“天哪，咱们越说越离谱了。”罗恩笑得用酒杯抵住额头，“如果非要说为谁的话，我大概是为了克鲁姆。”
“他不是我最喜欢的。”哈利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非得说出来，“但我有他的签名球衣，一次比赛的奖品。”
“真的假的？！”罗恩险些从沙发椅上蹦起来，“我可以看看吗？”
哈利点点头，喝了一口酒。昏黄的光斑在他眼前扑闪了几下，又恢复原状，像一团湿掉的火焰。他的听觉穿过比尔的美国见闻，停驻在身边人的鼻尖上。红发男孩的耳朵红了，他很容易这样。哈利侧过头，默默数他脸上的雀斑。他身体里也有一团湿掉的火焰，正在尝试拧干自己，却又漫不经心。不知道比尔说了什么，众人大笑起来，混乱中，哈利发现自己搂着罗恩的腰。他不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。
“你一定要申请，你会吗？”
罗恩摇摇头。“我不知道，伍德说我踢得不错，但上一次我搞砸了。问比你大的那几个，你会听见笑话的。”
“我一定会问的。”
他的手仍然在罗恩和椅背之间。“你的脸很红。”男孩凑近他说。鉴于他们本来就离得很近，“17颗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你有17颗雀斑。”
红发男孩沉默地盯着他看了一会：“你真的有点醉了。”
“你告诉我这个数字对不对。”
“我不知道，我没数过。”罗恩忍不住笑了，“没准它们每年都增长一颗呢。走吧，我带你出去透透气。”
哈利猜自己看上去一定傻透了。但他什么都没说，跟着男孩离开了热闹的餐厅。“我带你去我房间休息一下。”他们走上楼梯，“我五年级之前家里还有房子，可后来我们把隔壁的餐馆包下来，爸妈就把房子卖了，现在我们住在旅馆里。”走廊尽头的窗户外是被灯光浸染的、并不纯粹的黑色。哈利踩住了罗恩的影子。
“没有收拾，有点乱。”罗恩将床上的衣服丢进抽屉里，他又打量了他一眼。“这是你第一次喝酒吗？”
当然是第一次，哈利在心里说。如果让姨妈看见他喝酒会说些什么呢？无非是那些他从小听腻的话，从他的叛逆一直扯到他的父母，说他们是如何不顾家人的反对结合，为彼此放弃了大好的前程，最后在一个夜晚双双把生命葬送。你知道，酒精，让他们没能拐过家门口的最后一个弯。
他的火焰被一张布包裹严实，但这从来不是长久之计，哈利知道。迟早有一天，他会烧烂这张布，或者窒息而死。他望着红发男孩的背影，在男孩前方，晚风将窗帘吹起一角。白色的轻纱抚过哈利的心脏，有某样东西因夜晚停驻，它会随着日出再度飘走。哈利突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难受，好像风铃的声音又响起了，那样东西是近在咫尺而又无法得到的。
“现在已经挺晚了，如果你家里不介意的话，你可以在这里住一晚，明天再回去。”
“好。”
“我这里有新的内裤，不过衣服是穿过的。”
“没关系。”
罗恩抓了抓头发：“好吧，那就这样。你可以先洗澡，我马上回来。”他穿着一件天蓝色的短袖，前胸濡湿了一小块。男孩总给哈利一种湿度很高的幻觉，他的蓝眼睛像海水，就连红色的头发也因那些柔软的亮光而更像液体。
哈利舔舔嘴唇：“谢谢。”
罗恩离开后，哈利脱下身上的短袖，拿起罗恩为他准备的衣服。他走进浴室，把东西放好。时间指向11点，今天就快要结束了。他点赞了赫敏和其他几个同学的动态，心里却并不羡慕。
他放下手机，在镜子前摘下眼镜。这很奇怪，今天他看上去也像是一团液体。他从没见自己的眼睛这么湿润过，脸也在泛红，看上去真的傻透了。
05
罗恩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二点了，他走上楼梯，猜想哈利肯定已经睡着了。不知道为什么，他觉得自己在和哈利单独相处的时候不太自在。也许是因为他们还不太熟，这里以前他只带西莫和迪安来过。
他看起来一定傻透了，哈利肯定不会为此多想。哈利有太多朋友了，他大概不会觉得搂着别人的腰有什么特别的？把嘴唇凑到别人耳边说话也是。但罗恩平时跟朋友不会这样，那些动作令他痒痒的。
“你还没睡？”他惊讶地看着坐在床边的哈利。
“我本来要睡的。”哈利的眼睛很亮，他扬了扬手里的相框。“这个是你吗？”
“是我。是我妈妈一定要放在这儿的。”罗恩坐在他旁边，“我六岁生日的时候照的，你应该也知道这个公园？就在这附近，我们小时候都叫它‘禁林’来着。”
“我当然记得‘禁林’。”
罗恩不知道哈利为什么看上去很开心。黑发男孩的右手撑在他背后，他们的肩膀因此紧紧靠在一起。“好了，我问你——”男孩说，“你小时候是不是很怕蜘蛛？”
“我现在也很怕蜘蛛。”罗恩皱起眉头，他似乎有点明白哈利为什么要这么问了。
“看见了吗？”哈利指着小罗恩背后两个正在玩耍的身影，“这是我和赫敏，我和她也在这里拍过一张照！我一看到照片就想起来了，我们那天一起玩过对不对？你还被一只大蜘蛛吓坏了！”
“谢谢你还记得我的糗事。”罗恩想反抗，但在遇到哈利快乐的眼神时投降了。“好吧，好吧，我记得，当时有一大群孩子，一个黑头发男孩帮我抓走了蜘蛛，那是你？”
“当然是我。”
罗恩微笑地拿过照片。“我早该想到那是你和赫敏的，尤其是她的性格，天哪，和现在一模一样。”
“你认识她？”
“也不算认识，但她很有名，我们上学期在一个生物小组……我一直以为你们是一对。”
“什么？当然不是。”哈利大笑起来，“我们从小就玩在一起。”
“好吧，这我可不清楚，所以直到这学期你和秋张在一起我才知道我想错了。”
哈利收敛了笑容，眼神落在罗恩的睫毛上。他还没有告诉他的朋友们，但是……“我和秋已经分手了。”他果不其然从罗恩脸上看到无奈的表情。男孩耸耸肩：“好吧，反正你不在乎，你足够受欢迎。”
“我不是不在乎。”哈利低声辩驳。他注视罗恩站起身，将照片放回书柜里。
罗恩转过身的时候，哈利就站在他身后。“我不是，我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男孩说。摘掉眼镜后哈利的眼睛更漂亮了，罗恩不知道是否会有更好的形容词。他觉得哈利听上去在跟谁较劲，或许还有一点委屈。
罗恩意识到自己该说些什么来打趣，但他真的没法开口。他的血管在颤抖，造成那种熟悉的痒意。
哈利意识到一切都在往不对劲的方向走……又或者是重新走回正确的地方。那个风铃不是这样提醒他的吗？不要浅尝辄止，不要是朋友就结束。
他抓住了夜晚捎给他的勇敢，吻上男孩的嘴唇。这一刻，酒精和粉色的火焰在他舌尖旋转着，融化了。
06
“可你答应过要带我出去玩啊！”
“是啊，我是答应过。”韦斯莱夫人在房间里乱窜着找双胞胎的成绩单，她不知道它们该死的不在书桌上还会在哪里。最后她在洗衣机里抢救出一些画满怪兽的碎片。
“今天是我的生日。”小罗恩扁着嘴巴，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。
“亲爱的，别哭，别哭。”韦斯莱夫人亲亲小儿子的脸蛋，“可是你哥哥，他们在学校的表现太糟糕了，老师说我必须去和她谈谈……”
小罗恩把两只耳朵捂起来。又来了，又是哥哥，他讨厌哥哥，妈妈根本不爱他。可是他还不知道怎么表达，他只是更难受了。
“好吧，我……我让海格先生带你去公园玩好不好？让他给你买点好吃的。生日快乐，宝贝，妈妈回来就带你去买蛋糕。”
海格先生就住在韦斯莱家隔壁，他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，初次见面的时候，韦斯莱夫人怀里的小金妮被吓哭了。可渐渐的，孩子们都开始喜欢他，因为他是独居，所以有大把时间陪他们玩，把他们抛到肩上做游戏。他有一辆改装得很酷的摩托车，家里养了两只狗三只猫。
“罗恩，你怎么不去玩？”海格坐在青草地上，罗恩站在他旁边，揪着自己两只肉乎乎的小手。
“因为我不开心。”红发小男孩奶声奶气地说。我想要爸爸妈妈陪我玩。但是不能这么说，海格叔叔会不开心的。
“噢，别不开心。我帮你找些小伙伴，你很快就会高兴起来的。”海格移动笨重的身子站起来，瞧他看见了谁，那不是詹姆斯吗？
“嘿！詹姆斯！好久不见！”海格快乐地走上前寒暄，他看见詹姆斯身后簇拥着一群孩子，这简直好极了。
小罗恩坐在草地上拔草玩。既没有新衣服，也没有人陪他玩，这也算是生日呢。妈妈为他准备的午餐，还是他不喜欢的牛肉三明治。
一团阴影把他罩住了。罗恩抬起头，一群和他一样大的孩子站在他面前，好像是被魔法变出来的一样。为首的小男孩长得一双很漂亮的绿眼睛，让罗恩想起海格叔叔家那只叫巴克比克的猫。他身边的小女孩头发乱蓬蓬的，罗恩有点想摸一摸。
“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玩？”小男孩说，还没等罗恩回答，他就拽着他的胳膊把他从草地上拉起来。罗恩看见海格叔叔正在后方对他做鬼脸，他迷迷糊糊地点点头。
“我们要去禁林探险！比赛看谁能最先达到蜘蛛那里。”小男孩看上去是个孩子王，所有小朋友都站在他身后叽叽咕咕地讨论。“我是哈利，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“什么蜘蛛？”罗恩太紧张了，以至于没有听见男孩的问题。
“蜘蛛就是八条腿的虫子。”男孩耐心地解释。
“不对，哈利，蜘蛛是节肢动物。”他旁边的女孩皱了皱鼻子。
不管它是什么，总之罗恩不喜欢。“我…我不想玩找蜘蛛的游戏。”他小心翼翼地说，虽然他很想和他们一起玩。
哈利不甘心地扭头看爸爸。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不愿意和他玩，但这是爸爸交给他的任务。“不是所有人都需要走到蜘蛛那里，而且那不是真的蜘蛛……总之你来玩就知道了。”
“你确定？”
“我确定。”哈利一把抓住红发小男孩的手，“来嘛。”
罗恩并不是一个内向的男孩，只要不是蜘蛛，什么他都玩得来。在家里他也经常和两个哥哥爬上爬下，弄得老房子里杯盘狼藉。比赛开始没多久，他们两个就把不少孩子甩在后面了。
“那个女生呢？”罗恩问哈利。
“别管她，她不喜欢这种比赛，一定中途溜到那棵树下看书去了。”哈利努力爬上一块对六岁孩子来说太高的石头，在上方得意地咧开嘴巴。“你上得来吗？”
罗恩不服输地点点头。哈利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消失在石头上方，他还在望着底下的罗恩。
“你干嘛不走，这是比赛。”罗恩边摸索石块上的着力点边说。刚才哈利没命地往前奔，他以为这个男孩很在乎输赢呢。
哈利的绿眼睛眨了眨，六岁时的他还没有戴眼镜。“我得给你带路，不是吗？”他显然觉得这个理由很充分，“只有跑到蜘蛛那里才算赢，你认识吗？”
罗恩诚实地摇摇头。这块石头比他想象得难爬，他比对方还高呢，为什么对方能爬得这么轻松？对，一定是对方已经爬过很多次，所以比他有经验。
“要不要我拉你？”
“我不要。”
“你要是再不爬上来，我们就要输了！”
“那么你先走吧，我可以跟在你后面。”
“不行，我不允许你落在后面！我们得一起拿第一名！”
罗恩被男孩激发了斗志，一鼓作气登上了石块。“好样的！”哈利挥了挥拳头，“快点，彼得他们要追上来了！”
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牵着手一路狂奔，即使是跨过泥水潭的时候也没有松开，弄得两个人身上都劣迹斑斑。
“我觉得不太对。”哈利吞吞吐吐地说。“这不是我常走的那条路。”
“你是说这里没有蜘蛛？”
“我们说的蜘蛛是蜘蛛形状的飞车，在一个废弃的儿童乐园里面。”哈利苦着脸，指了指远处的树林，“应该是那条路。”
“那我们不能赢了？”
哈利摇摇头。
罗恩一屁股坐在石头上。其实他无所谓输赢，只是眼前的男孩应该不好受吧？他看上去挺爱出风头的样子。
“对不起。”
罗恩困惑地看向坐到他身边的绿眼睛男孩：“你干嘛要对不起？”
“我害你输了。这是你第一次玩游戏，我想带你赢的。”哈利挠挠头，“你以后还会来这里找我玩吗？”
罗恩点点头。“嗯。”
小鸟藏在树丛中鸣叫。三月温和的阳光从绿色的缝隙间透下来，洒在他们的鞋子上。罗恩有些困了，他倒在一块大石头上，上空的光影轻轻摇晃、旋转。周围充斥着植物与泥土的气味，两个男孩的袜子都湿了，衣服也脏了，但他们并不在意。
就在罗恩快要睡着的时候，他觉得自己的额头痒痒的，他伸手挠了挠，感到什么东西快速掠过他的手指，爬向他的胳膊。
罗恩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。在他三岁的时候曾经被双胞胎用蜘蛛吓唬过，这是他记事起最害怕的东西。他一边甩胳膊，一边拼命摇哈利的肩膀。
“怎么办？我甩不掉它！”红发男孩看上去快要急哭了，围着哈利跳起了霹雳舞。哈利突然觉得蛮好玩的，他可不怕蜘蛛。“你冷静一点！”他说，小心地抓住男孩胳膊上同样慌不择路的蜘蛛。要是爸爸在这里，肯定会帮他把蜘蛛放在瓶子里带回家的。
在他尝试抓那个黑色的小家伙时，男孩把眼睛蒙在他肩膀上。“你抓住它了吗？我好像感觉不到它在爬了。”他可怜巴巴地问，和刚才生龙活虎的样子截然不同，嗯……很像幼儿园里看见虫子的小姑娘。
“我已经抓住它了，你看。”哈利示意他自己的战利品。吓得罗恩推后了好几步，哈利失望地放走蜘蛛，他认为男孩至少该夸奖他一下。“你胆子真小。”
“我只害怕蜘蛛。”罗恩反驳，“其他的我都不怕。”
“好吧好吧。”哈利发现新朋友的眼睛很好看，里面藏着一汪湖水。雀斑随着他的呼吸跳跃在泛红的脸颊上。他喜欢他的新朋友。
他伸出手：“我们回去找他们吧。”
韦斯莱夫人筋疲力竭地从学校赶到公园，她还没忘记约定，得带罗恩去选生日蛋糕。当她问海格罗恩在哪里时，海格微笑着指了指大树下。三个孩子正坐在那里，和其他正在哄闹的孩子隐隐隔绝开来。
“亲爱的，你交到新朋友了？”
“我们在玩棋，妈妈。”罗恩兴奋地说，“我总是赢。”
韦斯莱夫人看向和儿子玩棋的男孩。男孩长得乖巧伶俐，托着腮看儿子手舞足蹈地介绍他的战绩，似乎为此感到很开心。他俩身边正在看书的女孩嫌弃地瞟了他一眼，老气横秋地摇摇头。
“我们得走了，妈妈带你去买蛋糕，跟新朋友说再见。”韦斯莱夫人把儿子拉起来，那个男孩也立刻站了起来。
“别忘了你答应过我。”
“我还会来的。”
……
“我后来还回去找过你呢。”
“我搬去姨妈家之后，就再也没有去过那里了。只有一次，我偷偷跑出来，想知道原来的朋友还在不在……以及你会不会来，但是没遇上。再后来，我就把它忘了。”
哈利把眼睛蒙在罗恩肩膀上。“我的爸妈没过多久就去世了，车祸。一个卡车司机喝醉了，妈妈把我护在怀里，我头上的伤疤就是那个时候划伤的。自那以后……我总是尽力忘记过去的事。”拥着他的人沉默着，抚摸他的头发。
哈利在那个怀抱里睡着了，他的火焰走进一个柔软的套子，燃烧也是温情。今夜的伦敦没有星星，星星在他梦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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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章本来很早就写好了结果中途丢了（wps的自动更新真的很诡异，怎么会把后写的部分更新没了呢）后面的剧情看情况叭，如果没思路就尽早完结，有思路就再写写开学后的恋爱日常～ 啾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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